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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:隔岸且觀火 朔北難逃離(——隔岸觀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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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隔一月,雲川衛內,只聞徐盛訓斥一兵卒:“若是怕苦,回家即是!來了,便片刻都不許偷懶!”那兵卒一臉不服,只得低頭道:“不就是多睡了半刻……”徐盛目光嚴厲,呵責道:“虜寇來了,你也多睡半刻?腦袋還能多留一刻嗎?”那兵不語,還是心有不甘,徐盛責罰道:“城外十裏有一破亭,限你半個時辰來回,將亭子之名告知於我。騎兵隊不養窩囊廢!”

這時,一兵卒來報:“徐大哥!章涵來找。”徐盛詫異,心思:“章兄怎麽來了?”他顧不得章涵,轉頭對受罰的士兵道:“我數到三,便開始吧!一……二……”身後傳來一陣熟悉音調:“他犯了什麽錯了?大老遠就聽到你的訓斥。”徐盛繼續道:“三……”只見那兵嗖地一下沖了出去。章涵轉身望向那兵:“好小子……”徐盛笑道:“我也是為他好。騎兵隊裏的兵,來回二十裏,都要不了半個時辰。”章涵面露同情道:“打鐵還需身體好。當兵的,確實含糊不得啊!”

徐盛笑問道:“章兄,好久不見。此番前來是?”章涵戲謔:“怎麽?不歡迎我嗎?”他笑道:“我要去西北走貨,這不,恰好路過此處,便想起了徐兄。”徐盛回道:“大同一別,甚是想念,今日得空,定要一醉方休。”

那晚,兩人相談甚多,舉杯望月,對影三人。徐盛認章涵是個可交心的,便將先前種種經歷皆說與章涵,杯酒添醉,不禁傷懷悲泣道:“章涵兄!我是個不孝之人……我是個不孝之人啊……”章涵亦是微醉,拍其肩勸道:“徐兄啊!良田千傾不過一日三食,我知你並非貪圖名利富貴。這人生在世,赤條條地來,赤條條的走,又何苦為難自己呢?”徐盛泣不成言:“章涵……兄!我……我……”章涵又道:“這世間,人,各有各自的難處,各有各的路要走。”徐盛慚愧不言,章涵道:“徐兄啊,我……先前之言,並非指你不是。而是想說,不論你如何選擇,都要相信自己。”徐盛回道:“自古‘父母在不遠游’,在江總兵身邊的這段日子,剿流寇,伐瑤亂。我豈能不思念父母兄弟,可是……”章涵站了起來,身體微傾搖晃道:“徐兄!我敬你一杯……來!”他一飲而盡:“徐兄!你是個忠義之人,知遇之恩豈可不報?你雖不能在父母膝下盡孝,可是在此邊陲禦敵,亦是盡孝!”徐盛迷糊,章涵又道:“自古忠孝不得兩全。豈是白講?徐兄啊,家國家國,若是無國,又何來家之說?想當年崖山之役,趙宋不覆,這江南偏遠,也得飽受元蒙鐵騎之蹂躪啊!”徐盛沈思良久,拋開酒壇,低聲回道:“章兄所言極是……如今,徐盛只有替百姓多殺幾個虜寇,方能對得起父母,對得起江總兵的知遇之恩!”不知不覺,東方既白。

天蒙蒙亮,十裏外的“無名”亭內,一邊民正臥著休憩,周肆吵雜,他不禁睜開眼,遠方,只見一群蒙古鐵騎正縱馬揚鞭而來,他不禁撒腿而跑:“韃靼來了……快跑啊……”雲川衛內,徐盛正在馬廄裏牽馬,準備著一天的操練,章涵依舊睡得不省人事。

天日郎朗,瞭望臺上,遠處塵沙飛揚,一士兵開始警覺起來。氣氛漸漸緊張了起來,沒多久,童少秋便來到了衛戍高臺,吩咐道:“告訴將士們,我們的‘老朋友’要來了。”

徐盛環顧著四周,不少士兵顯得手足無措,神情恍惚,一看就非久經殺場之兵;有些士兵則是一臉堅毅,目光從容堅毅且透著一股殺意,顯然是踏足過殺場,經歷過生死。徐盛對騎兵隊喊道:“我們雲川衛的兵,絕不是孬種!身為騎兵,更是要沖在最前面……”他暗自道:“來吧,狗日的韃靼,我徐盛,也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。”

那頭,只見童少秋擰緊了眉頭:“沒有我的命令,誰都不許擅自應戰,違令者,軍法處置!”身邊一兵諂媚道:“指揮使英明,這虜騎有一百多好人,嘖嘖嘖……這……如餓狼一般,我軍萬萬不可與其硬抗啊。我這就下去傳話……這就傳話……”一聲令下,全軍嚴守雲川衛。反觀城下韃靼,清一色騎兵,領頭那廝,彪形體壯,膚如炭色,面色猙獰,他見明軍龜縮於衛戍而不敢應戰,便嚷道:“有爾等鼠輩,焉有不亡國之理?勇士們,你們說對不對啊?”身後一片起哄聲,童少秋無動於衷,領頭那廝又激道:“聽說你們漢人,生來皆有屬相。龜縮在此,是屬王八的吧?”說完,身後又是一片起哄聲。

城頭的士兵,皆拉緊了弓弦,童少秋只是淡淡一句:“誰都不許動。”韃靼並未強攻,只是一味在城下起哄,他們料到童少秋不會魯莽出兵。

不久,遠方的烽火臺皆騰起一股股濃煙。只聞徐盛請戰道:“指揮使,烽火臺硝煙四起,大同危機!”童少秋豈能不知,這一百號韃靼兵子,顯然是來牽制整個戰局,可是,若出了兵,雲川衛便可能元氣大傷,一蹶不振。童少秋不予回覆,徐盛心急如焚:“童指揮使!大同危機!”童少秋只是淡淡一句: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
幾株香的時間過去了,這些蒙古兵愈發覺得乏味,索性下馬休憩起來。又沒過多久,只見一個虜騎擄著一年輕女子而來。遠遠可見女子奮急反抗,卻還是被一把擒按在地,她無助地抽泣著。領頭那廝走了過來,他托起女子的臉,面露**:“長得倒是標致。”然後對著高墻上的明軍喊道:“餵!龜孫子們。瞧瞧這位如花似玉的女子,等爺爺享用完後,再留給你們把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那被按在地上的女子,臉朝著高墻,一臉無助與驚恐,眼神充滿著求助的淚光。領頭那廝走到她身旁,用蠻力將她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撕下,不停地揮舞著,就像炫耀著平日從邊民手上搶來的戰利品一樣。

雲川衛裏,徐盛一腳踢開身邊的長矛:“隔岸觀火……隔岸觀火……”士兵們也開始憤憤道:“這童指揮使為什麽不讓我們迎戰?莫非他怕了這群狗日的!”一個士兵輕聲道:“小聲點,都不要命了!指揮使自是有他的難處。還是服從軍令吧!”徐盛咬著牙,望著遠處那得意忘形的韃靼頭子,緊握雙拳道:“你的命,我取定了。”

遠處,那領頭的韃靼光天華日**女子。童少秋轉過身,握緊著拳頭,身邊的士兵皆紛紛轉過了頭。韃靼本性野蠻,那女子已然淪為了他們洩欲的工具。她無助地放棄了反抗,直到她奄奄一息,雲川衛始終沒有派來一兵一卒前來救她。

本以為這些韃靼子會趁著夜色昏暗而離去。可是誰也沒料,第二日清晨,他們依舊圍著雲川衛。顯然,在虜軍本部撤離大同塞之前,他們會一直圍著雲川衛。

徐盛面對著墻壁,一語不發。章涵咳嗽了幾聲:“徐兄!你……你的心情,我明白。”徐盛轉過頭,看了看他,依舊沈默著。章涵只是一句:“徐兄,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。”說完,他亦憤憤不平地離開。

幾日後,韃靼子撤離。徐盛知道戰機來了,他終究沒能忍住,整頓好戰甲,躍上戰馬,帶著騎兵部的二十幾號兄弟,不顧童少秋之令,一路追殺而去。這些韃靼子根本沒有想到,身後忽然會殺出一隊騎兵。徐盛的這隊騎兵雖然人數不及虜寇,卻異常的兇悍,而且戰術及有特色,兩翼突破,弓弩交錯。韃靼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沖亂隊伍,徐盛抓住時機,一騎長驅直入,斬殺了那領頭的韃靼。此時,眾韃靼已然潰不成軍,四處逃竄,在各色長短兵器輪流招呼之下,死傷大半。

又是夕陽西下,紫日當空,徐盛攜著那韃靼頭子的人頭,來到了那位死去姑娘的墓前。那墓,沒有墓碑,沒有棺槨,只是一方土堆,沒人知道這位姑娘的名字,徐盛將手中的人頭焚毀於墓前,深深地跪下,以此贖罪。

那日,童少秋未露一絲驚訝,反而表現得格外鎮靜。騎兵部違抗軍令之事,他只字未提,他知道,這事將會很快傳到大同總兵耳中。反觀漠北深處,有人卻對此事格外上心,此人正是韃靼小王子——格根。

“阿拉木沙啊!一百多個勇士,才回來十幾個,而且……查幹也沒了。”格根容顏冷肅,壓低著聲,顯得十分痛苦:“我還記得,征戰兀良哈那會兒,查幹替我挨過一刀。”阿拉木沙低下了頭:“格根,我一定會替查幹報仇。”格根面籠陰悒,緩緩地回道:“記住,我要活的。”出了軍帳,吃了虧,受了氣的阿拉木沙深思著:“徐盛!”

幾日後,在雲川衛前,只見一群韃靼士兵叫囂著:“徐盛小人,速速出來……”可是這次,徐盛並未莽撞出戰,雲川衛的士兵們,臨高而射,箭雨撒向虜寇的陣地,逼得他們倉皇後退。幾番互射,虜寇之兵死傷頗多,阿拉木沙只好早早撤去。徐盛見勢,按兵不動道:“此中有詐,切莫著急。”阿拉木沙太過心急,一味用激將之法逼著徐盛出城而戰,期間無所不用其極,卻始終不能如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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